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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灾多难的母亲

来源:红网新宁站 作者:易敬超 编辑:redcloud 2020-12-10 20:41:2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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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母亲名雷青秀,1914年10月4日出生在一个叫做茶坪的十分偏僻的瑶族山村里。这个山村地处湖南、广西交界,解放前土匪经常出没。

  与她那个年代妇女一样,她不认得一个字。母亲个子很矮小,大概只有一米四五左右,这也与她那个年代的妇女一样。

  我母亲有一个同胞兄,也就是我舅舅,名雷支修,生于1910年,年轻时爱好赌宝,吃过鸦片,人很黑瘦,戒烟后恢复健康。还有一个同胞妹妹,就嫁在本地。我母亲有堂兄弟有4个,老大雷支伟,孔武有力,会吹笛子,16岁时父亲英年早逝,与母亲拉扯大3个弟弟;老二雷支建,多才多艺,会木匠、漆匠,懂雕刻和手工制作唢呐,吹拉弹唱样样都会,组建了茶坪桂剧团和木偶剧团,导演排练的桂剧《四水拿缸》在资源县文艺表演中获得一等奖;老三雷支近,能修房子,善做马鞍,嗜酒,爱好唱戏,唱花脸;老四雷支利,铁匠,也爱好唱戏,善演旦角。

  用我家乡人的话说,我母亲上半辈子命不好。我母亲外家本来家境殷实,家有田亩千石,日子过得很不错。当时社会混乱,富裕人家就时常被强盗算计。1930年,我母亲出嫁的当天晚上,强盗段吉林一伙入家抢劫,打斗中死亡两人,一为我家去接亲的轿夫,一为我母亲外家的伙夫,嫁妆钱币全部抢光。按照乡里的规矩,我父母后来承担了被打死的接亲轿夫父母的赡养和送终。这个土匪头子是湖南城步人,他后来被抓,因民愤极大,被他残害过的人用刀割他的肉,把他活活割死。

  我母亲出嫁后,她外家还遭到过土匪抢劫。解放前的一天,强盗邓子非一伙入家打劫,因家无现银,就捆绑了她哥哥雷支修,带到不知何处,施以非人折磨,把两只大母指捆在一起,从中间打入竹签。家人只得卖山田,用几百块银元将他赎回。因为多次遭遇土匪,加上我外公和雷支修舅舅父子俩都爱赌宝,到解放时,她外家已经家徒四壁,被划为贫农。

  舅舅雷支修1974年给公家看牛时不慎跌倒,右肩架骨脱臼,请了湖南深冲跌打医生石镇山医治,但他不能忍受上夹板的痛苦,自己把夹板丢掉,整个右手从肩到手指慢慢干枯,3年后去世,终年67岁。

  因我父亲在同辈兄弟中排行老四,所以村里比我母亲晚一辈的人都称呼我母亲为四娘,孙子辈则称呼她为四阿姆。我母亲一共生育了13胎,因解放前家里食物严重缺乏,加上山区医疗极端落后,仅养活我和3个妹妹。

  1957年,我家里房子失火被烧毁,一家人寄居在族叔易福各家里。1959年我父亲43岁去世,当时我最小的妹妹才3岁。母亲一直寡居40年。

  我母亲十分勤劳。解放前,她与我父亲一起干农活,帮地主种佃田。解放后,我在外面教书,我爱人要做生产队的工,家里的家务活都是她干。在1983年搞家庭责任承包制前,家里要养二三头猪,养一些家禽,还要帮生产队看一两条牛。那时,粮食只够人吃,家禽家畜要靠种杂粮或采野生植物来作为食物,她承当了主要的劳动。

  她年纪满70岁以后我多次提出要她到外面随我一起生活,但她都没有同意,说是舍不得家里的园土。在她的观念里,有属于自己的园土、田地就是最幸福的了。她一直坚持在地里从事力所能及的劳动,直到卧床不起。当时我很担心她的身体,不想叫她搞劳动。医生说,适当的劳动对她的身体有好处,我就只好听任她在地里搞些劳动。

  我3个小孩都是她帮着照看大的。3个小孩在读初中前,都随她一起生活,晚上都是她带着睡觉。她对小孩不打不骂,小孩过分调皮时,她就扬起手晃两晃,做出要打人的样子,以示警告。小孩都对她感情很深。虽然她没有读过书,但很懂得为人的道理,也很懂得读书的重要性。因为她的教导,我3个小孩为人忠厚诚实,学习都比较刻苦。

  母亲为人很和气。我家地处湖南、广西两省区交界,门口是条路,广西、湖南来来往往的人很多。不管什么人过家门口,她都会笑呵呵地招呼别人歇歇脚,喝口水。对沾亲带故的过路人,她会很殷勤地留别人吃饭。她很节省,也很会盘算,所以有人来走亲戚时,她总能拿出点荤菜来招待,虽然量不多,现在看来也很普通,无非就是一二个鸡蛋,一小块腊肉,但当时经常让客人惊喜。

  我在外面工作,母亲与我爱人带小孩在农村家里生活,她们相处得很好。媳妇尊重孝敬婆婆,婆婆对媳妇知冷知热,经常夸媳妇能干孝敬。经常听母亲夸媳妇的人,既羡慕她有福气,也赞扬她会当婆婆。

  母亲话不多,但讲话能到点子上,她也懂得很多俗语俚语。过去农村生活艰苦,夫妻、兄弟、邻里之间有时会闹矛盾。她劝解纠纷时,不多说话,只讲两三句俗语俚语,寓意深刻,言简意赅,通俗明白,叫人警醒。有一次,村里有对夫妇吵架,谁也劝不开,母亲劝解道:“老话讲,十年修得同船渡,百年修得共枕眠。你们做夫妻是前世有缘,今生有幸。能干的夫妻吵架是床头吵床尾和,没有吵个不完的。你们吵吵就算了,别真伤了和气。”几句话讲得顺溜又在理,这对夫妻听了,不再吵了。

  因为早年生育太多,加上经历过太多磨难,母亲身体一直不好。父亲去世早,我对父亲没有尽到孝道,所以我十分孝敬我的母亲。母亲1964年冬50岁时,患上一种周期性的胃病,导致全身疼痛。这种病每年在她生日前后发作。1964年至1969年,我每年都请人把她抬到新宁县人民医院治疗,回转百多里。摸准她生病的特点后,我每年10月初4她生日前遵医嘱买好药,生日前后她开始痛时就打吊针输液3瓶,每天3次服药,消除她的痛苦。后来她这种病由周期性发作逐渐变成不定期发作,我就送她到我工作地的医院住院治疗。通常情况,我在哪里工作,她就在哪里住院治疗。我工作过的崀山、窑市、水头、资源等地,她都住过院。有时她外出治疗不方便,我就请医生到家里为她看病、开药、打针。20多年来,我请到家里为母亲治病 的医生有10余人80多人次。这些医生有些是乡里的,有些是县里的,来给她看病少则要走路30余里,多的要走60余里。母亲久病,我成良医,后来母亲生病我都能开处方了。我就买针剂和口服药回家,请村子里的赤脚医生易忠锐、蒋仲益、伍桂芳等人帮她打针。

  母亲是旧社会受过苦的人,对生活没有什么要求,很容易满足。俗话说:“三孝不如一顺。”我对母亲讲话总是轻言细语的,总是想法顺她的意。平时吃的、住的、用的,我首先把母亲摆在第一位。我小孩参加工作前,家里较困难,不常吃肉。我家里吃肉时,因她不吃肥肉,我们就把瘦肉汆汤或炖着给她先吃或与我们分开吃。家里小孩都知道,家里有好吃的时,奶奶那一份是要单独分出来放的。但母亲很疼爱孙子孙女,总是把她那一份分出些給小孩吃。

  母亲病痛33年后,到1996年由肠胃不适转到鼻痛。1997年冬在资源县住院检查,鼻腔内长有肿块,做了切除手术。我要次子光辉把切片拿到桂林医学院做活检。检查结果是鼻内癌细胞三到五级,到了癌症晚期。后来她颈上头上长包包数个,鼻内流白浓汁,有时处于昏迷状态,讲不出话来。亲戚都劝我把母亲送回家,以便她百年后能按照她的意愿入土为安。1998年7月,我们把母亲从医院送回家,我买了30余瓶针剂和大量消炎止痛药回家使用。

  年事已高加上身体差,母亲于1998年11月10日寿终,享年86岁。我按照农村习俗,给她举行了盛大的葬礼。她的所有子女和亲朋好友都参加了葬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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