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父亲易福位,生于农历1916年8月24日。因为土匪多次绑票祖父,加上祖父去世时丧事大操大办,到我父亲当家时,家境已经十分困窘。
解放前我父亲以种佃天为生,田主是外村石田一个姓何的,实际收租的外号名“交者鼓”,她也姓易,但对易家人并不仁慈。种佃田交租有“五五”、“四六”、“三七”、“二八”开,就是指地主收租每石收五斗、六斗、七斗、八斗。种田人能得到五斗的,田主算是很开明的,种田人一般只能得四斗、三斗或二斗。 我父亲每年交租后基本无粮,没有饭吃怎么种佃田呢?就只有向地主“卖新货”一条路,春夏借一石谷,秋收后还4石。还不起就本上翻本,息上加息。当时社会的状况就是穷的穷到底,富的富登天。主要原因就是地主剥削太严重,另外当时产量很低,亩产只有三四百斤。靠着种佃天,父亲和母亲养育了我和3个妹妹。我母亲共生育了13胎,但其他的都没有存活下来。
我父亲非常勤劳节俭。在我的记忆里,不管是解放前还是解放后,他外出干重体力活,如犁田、耙田、砌田埂、插秧、薅田,每天只吃两餐饭。早晨吃早饭出去种田,晚上回家吃晚饭,中午省着不吃。有时母亲中午为他送饭去,他把饭带回来,晚上热着给大家吃。母亲劝他好几次,他都说习惯了,不吃饭也过得。父亲对我们小孩非常关爱。1958年到1959年,农村遍地办起公共食堂,社员全部在食堂就餐,各家各户无粮开伙。1959年国家处于困难时期,苏修又逼债,下半年过苦日子。16两一斤的秤,每人每天才9两米,每餐3两。按现在十进位的秤,人人都处于饥饿的状态。我父亲还要把饭分一半给我3个妹妹顺方、桂芳、美英吃。我3个妹妹每餐加3钱,父亲每餐吃不足一两米饭。三个妹妹年幼不懂事,又饿得慌,父亲给他们多吃点,她们高兴得不得了。当时我在武冈师范读书,不能帮上父亲的忙。时间长了,父亲非常消瘦,身体差,终于熬不过去了。在43岁那年,也就是农历1959年12月初8日,他在临近的双江大队医疗室治病时离别人世。
根据农村风俗,人在外面去世,死尸不能进屋。当时我家的屋被火烧了,也没有屋。族人把我父亲从双江大队医疗室接回,放到村里的水田里进棺,举行简单的葬礼。送葬的村民在食堂吃了2两米饭,抬着我父亲登山安葬。我父亲去世时,没有棺木。当时买棺材没有钱,只有借。我满叔易福柏到处借,走了两三天,借了四五个村子,最后在一个叫巴源树的村子里找到同族人易敬春家,借到一副棺材。所借棺木欠账,到我师范毕业回家教书后才还清。我父亲亡故时,我在武冈师范读书还未放假。当时通讯设备差,要到区公所打电话,很难通;写信要半个月才能收到。而且那时连写信的人也找不到。据说当时打了电话,我未接到。所以,我不知我父亲去世,未回家端灵牌送葬,由族伯堂弟易敬华端灵牌送我父亲登山入九泉。
在父亲去世前一个月,大概是1959年农历11月上旬,我从武冈走路回家看望父母亲。当时包队干部刘叙江看到我回来了,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两斤左右的死猪崽送给我父亲。没有油炒,死猪崽放在锅里煮时烧得红红的,煮熟后一家人吃了。吃完后,我动身去学校,父亲送我送到村外的转弯处看不到我背影时才回转。我与父亲分别时都流泪。放寒假我回家过春节,走到离家还有5里路远的一个村子里,才知道父亲去世了,突然身子冷了半截,坐在地上哭了很久,一直哭着回家。
就这样,我再也没有见到我的父亲。
来源:红网崀山网
作者:易敬超
编辑:redclou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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