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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中艰苦求学

来源:红网新宁站 作者:易敬超 编辑:redcloud 2021-01-15 23:16:1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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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1956年7月底,新宁一中发给我入学通知书,写着学费膳食费36元。不用说,我家肯定没有钱供我上学,如何是好?

  接通知后我首先央求叔伯劝我父亲送我读书,我父亲说:“我想送,伢崽读书读得,怎么不想送呢?想送,可没钱怎么送呢?”

  知道了父亲的态度,暑假我主动和父亲商量钩松油卖钱进一中读书。钩松油就是割松脂。我们自家土改时分到的山上,有二三百蔸松树,树不太大,但可以开钩了。上山割松油要有路,我和父亲首先在山上砍路。砍好路后就刮树皮开钩。那时人们钩松油不懂得用容器盛着,只知道割片油,就是每天在树上钩一钩,油流在树上凝固后,到树上去敲,敲下来一片一片的松油和零星的松油。

  但自家的松树太少,钩的油卖不了多少钱。当时,族里有个远房姑姑嫁到邻村,姑爷名叫李顶葵。这个姑爷解放前在湖南广西交界处的一个村里帮地主种庄房田。所谓庄房,就是有田、有土、有房。所谓种庄房田,就是为地主种田的佃户有屋住,要耕种田地,要管护山林。1950年土改时,这个庄房全部分给他。

  这位姑爷分得的庄房山上有松树六七百蔸。听我读书不错,家里无钱送不起,李顶葵姑爷亲自对我和我父亲说:“我庄房里松树全部送给你们钩油,不要你们一分树蔸钱。”于是我和父亲花了7天时间砍路、打树皮,8天后开工。我每天都穿着短裤,打着赤膊、赤脚上自家的山上和李姑爷的山上钩松油。因为树多,钩15天左右收片油二三百斤。我和父亲用篓子或箩筐装着松油,挑到离家20余里的崀山松脂站卖。油价每百斤7元,收一次油可以卖钱15至20块。整个暑假期间,我收松油3次,收入60多元。我拿40元去学校报名缴费读书,给家里留20元备用。由于我60来天打赤脚在山上钩油,脚板结了一层又硬又厚的茧。入校一个月后,脚板的厚茧才慢慢地剥落。

  在我成长的道路上,很多人给过我无私的帮助,这个李姑爷就是其中一个。他们让我这辈子始终怀着一颗感恩的心。因为这个李姑爷看重读书,重视教育,他的后代很有出息。他的孙子李传中曾在广西两个市担任过军分区司令员。与他爷爷一样,李司令乐于助人,退休后热心家乡公益事业,多方奔走,跑立项,找资金,协调征地,协助地方政府修通了到我们村的公路,实现了父老乡亲的夙愿,在家乡口碑很好。

  1956年底1957年初,我读完一个学期的书后回家过寒假。正月12日,是个晴天,能走路的大人小孩都上山打猎去了。我也被大队会计赵焱秋喊去大队排练搞宣传。邻居家烘烤小孩抱裙失火,把自家的屋和我家的屋烧了。等我下午回家,只看到屋场处一大堆黑炭还没有烧尽;谷仓地基上烧完了的谷子还现着火光,一闪一闪的。因为村子的人基本外出,两个屋烧个精光。我家只捞出两床被,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救出来。

  本来家里就困难,在这种情况下,我根本无法继续上学。我想了很久,对父母说:“我还是要读书。”父亲很是无奈,说:“我们家屋都烧了,住房没有,粮食没有,你去读书哪有钱啊!我们村落后,有文化的少,我村赵会计是连山村调来的,出纳也是外村的。据说乡政府早想要你当会计,你今年也19岁,莫读书算了。”

  我当时对读了书能干什么也不太懂,但知道祖祖辈辈没有读过书,经常吃亏,因此读书的决心很大,一心要读书。我想,全国解放了,在共产党、毛主席的英明领导下,有政府在,车到山前必有路。

  在开学前的第三天晚上,我一晚没有睡着,在想怎样解决学费问题,最后想出个借钱的办法。开学前第二天的早上,是正月十五,天气十分冷,我吃了早饭后到菜园边的棕树上剥了四张棕皮,包着双脚套着草鞋去临近寨子找大队干部借钱。当时大队管财经的主任是兰中云和雷炳光,他俩看到我便说:“敬超,你包着棕包脚套着草鞋,来这里有何好事?”我说:“要借钱读书。”两位主任没有犹豫,说:“你有这么大的决心读书,你要多少钱,我们大队借给你。”我借到了25元报名入校。后来,雷炳光老人成为了我的亲戚,我的亲妹妹易顺芳嫁给他大儿子雷玉长,不过那是后话。

  正月16日交费入学后,我把家境向班主任刘敦棉老师反映,班主任听完我的情况后说:“我帮你向学校报告,申请助学金。”学校领导根据我的特殊情况,评给我一等助学金36块。

  1957年春季入校后,学生爆发流行感冒,开始每个班三四个人发病,很快发病人数达半数以上,不到三天,全校各班都倒床了。县委、政府和县人民医院,采取紧急措施治疗,一星期后大多数学生基本恢复正常开始上课,而我和一些体质差的同学,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恢复健康。

  那时我自己挑米去学校,每逢双周回家挑米一次。从家里到学校60余里,我在新宁一中读书三年,挑烂一担小细箩,肩上磨出厚厚的肉茧。每次回家都是上完星期六的课才走,从不请假,动身回家已是下午四五点,走到家都是凌晨了。那时野生动物多,迷信也比现在厉害得多,走在路上经常听到各种各样的响声和叫声,很害怕。多次惊吓,胆子反而更大,听到有响声和叫声,我都要停下来听仔细或去看看,弄清楚不是鬼才继续走。几年走夜路的经历,练就了我的胆子。因为从未碰到鬼怪,也使我成为了一个无神论者。

  双周星期天我回家挑米,单周星期天我就去捡卖一担毛柴可以买到3个大月饼。饼里面糖多,很甜很好吃,但我只买过一两个吃。我把钱用块布紧紧地包着,放到内衣袋子里,生怕掉了。到我初中毕业时,我身上还有现金40多元。这40多元钱后来在我到武冈师范读书过苦日子时派上了用场,饥饿难耐时用来买东西吃。用布包钱放到内衣里,这个习惯我直到我小孩参加了工作我才改。

  在新宁一中读书期间,我第一、二学期在学校寄宿。为省费用,第三、四学期在校外寄宿,住在离校不远的建路街的一位老奶奶家里。老奶奶姓石,是从离我老家不远一个叫深冲的村子嫁到县城的,五六十岁的样子,消瘦,背驼着,丈夫与小孩没有与她一起住,空着两间漆黑的木装房,窗子很小。刚到她家时我很拘束。老奶奶看到我很勤快,帮她做事,还帮她捡柴,很是喜欢我,把我当亲人对待。我写这篇文章时,我大儿子的同事带了他爱人在我家玩,他爱人看了我写的这段往事,说这个老人可能就是她奶奶。经反复查证,很凑巧,她真是这个老奶奶的孙女。

  第五、六学期我又回到学校寄宿。老师看到我家里经济困难,而我为人忠厚老实、成绩好,就把我安排到老师的食堂搭餐。我在饭前饭后和业余时间帮助大厨师做些事,如洗碗筷、打扫卫生等。大厨师姓陈,是水头乡人,慢慢地我和他结成好友。我参加工作后还常和他往来。那是老师是编席吃饭的,用公筷夹菜,常有余菜,大厨师就留给我吃,因此,我在学校寄宿没花什么伙食钱。

  我进入新宁一中时编入新生41班。我一进校,班主任刘敦棉老师就把我的情况向全班做了介绍,团员选我当团支部书记,我任班团支部书记直至毕业。当时的学校团委书记姓何,只比我大两三岁,对我的工作很肯定,我工作后我们经常接触,他现在仍然身体硬朗。

  我每学期成绩全班数一数二,而且年龄较大,为人老实,工作大胆,敢于独立开展工作,学校很满意。1959年上学期,我们同年级5个初中班即将毕业,学校研究决定保送我读中专。学校领导和老师都知道,我读高中考大学是个好料子,但家里经常非常困难,受家里条件限制,就决定保送我到中专读书。

  当时一中校长李修清、班主任刘敦棉老师开始打算保送我学医,因为他们认为我身体差,学医适合。但我听别人说学医要解剖尸体,有点不愿意。因此我跟班主任老师说不想学医。过了两天,学校领导和班主任刘老师找我谈话,要我学师范,保送我去长沙一师学习。开始我不懂师范是什么意思。校长李修清说:“到师范学校读书3年毕业后教书。”我说:“教书好,去长沙太远,还有近点的学校么?”

  校长说:“近点的师范学校有湖南武冈师范。保送你去可以么吗?师范基本不要钱,很适合你的家庭情况。”我很高兴,同意了。于是学校决定保送我入武冈师范深造。

  在我读初中期间,班主任刘敦棉老师对我帮助很大,他教我语文,对我十分关心,爱生如子,我一生难忘。我师范毕业教书后,常去看望刘老师。我县70年代末80年代初还没有推行火葬。刘敦棉老师住县城,买木头不容易,到70多岁时尚未办好棺材。我牢记老师恩情,1978年代买了棺材运至崀山中学,刘老师叫人从中学运到家。刘老师及师母都非常感谢我,说我讲义气。其实,这与他给我的恩情相比,不算什么。1959年上学期放暑假前,学校办完了保送我读武冈师范的手续。至此,我艰难完成了我的3年初中学业。这时,我已经21岁。

  1980年后,政府实施“希望工程”、“春蕾工程”等助学工程,一副题为“我要读书”的小女孩照片唤起了国民对助学工程的广泛参与。当时我看了这幅照片,联想到当年求学的困苦,十分欣慰我国政府在全国范围内实施了助学工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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