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过不惑,少时的血气方刚已不复存在。脾气好了,头顶却稀疏了,仿佛冬日的荒原,盛夏的繁茂早已雨打风吹去,只剩下几许稀稀拉拉的枯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。狠心一跺脚,干脆去理发店理了个油光锃亮的大光头。老婆说,油头肥脑,腆个肚子,倒像个花和尚。管它呢,抛却了三千烦恼丝,我倒觉得神清气爽,颇有醍醐灌顶之感,眼前豁然开朗,头上也轻松了许多。
理发,旧时称“剃脑壳”。在乡下,剃脑壳是老少爷们的专利,似乎跟女人无缘。发型除了大蘑菇似的茶壶盖,汉奸式的大分头,最为常见的就是光头了,“光钵钵溜坛坛”是我们最为通俗的说法。
上小学时,我的语文老师是个资深的老教师。老师姓唐,是外婆的妹夫,按辈分算起来我该叫姨爷爷了。唐老师是那种聪明绝顶的类型,周围几根稀疏的头发,很有农村包围城市的味道。一次作文课写《我的老师》,我在作文里是这样写的,老师那锃亮锃亮的头,点亮了我的心,照亮了我的眼。唐老师不以为忤,还把那篇作文当做范文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念了一次,结果引得满堂大笑。
第一部武侠电影《少林寺》在大陆上映时,我正在村里念小学。当时正碰上一个老人满大寿,当地都有摆寿酒放露天电影的习俗,新片《少林寺》当然也在其中。不到两天,班上都是亮铮铮齐刷刷的光头,脑袋长得圆溜的还好,还有那些凹凸不平,坑坑洼洼,如同三山五岳,沟壑纵横,除去遮拦自然这般景致就暴露无遗。老师也是一笑了之,在全民贫穷的年代,每月花上两毛钱理一次发,那是很奢侈的事。心灵手巧的家庭主妇大多有一把锃亮的剃刀,把头上涂满肥皂泡,再拿剃刀在黝黑发亮的磨刀布上来回蹭几下,三下五除二,就把脑瓜剃得锃亮。母亲剃头很是利索,我却不喜欢她给我剃,因为他给我洗头的时候,总把肥皂水弄进我的眼睛里,让我疼得睁不开眼睛。
在学校里,在操场上,在放学的路上,稍不留神就有大班的男生或平时要好的玩伴把手伸到我的头上乱摸,他们把我的头当抹布了,当然,他们不剃光头。更有一帮顽皮的女生黏在我的屁股后面叫嚣,“光钵钵溜坛坛!”“光光头,打酱油,不吃辣子不打油!”等我转过身,她们又飞也似的逃开了。
读中学时,学校三令五申,不能留长发,不能剃光头。当时在学校包年理发的是一位落落大方的靓丽女孩,很多高个男生的脑壳都喜欢让她抚摸。一个夏日的午后,我在理发时,她的纤纤玉指在我的脑袋上抚弄来去,整得我直打困。一不小心重重的一摆头,随着她一声惊叫,我的脑袋半边被她一推子下去,已成了一片寸草不生的盐碱地。无法修补的情况下,只好理成光头。好在是学校的理发室,倒省了我一番分辩。在教导主任跟班主任无可奈何的眼神下,我对这个发型是满意的,也可以说是快乐的。在这里我不敢用幸福这个字眼,因为它太神圣了,我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。
在古代,人们是不可以随便理发的。《孝经》上说,身体发肤,受之父母,不敢毁伤。毛发是不能乱剃的,甚至认为剃发是一种耻辱,一代枭雄曹操“割发代首”便是铁证。头发长了自然很难打理,唐孟郊在《长安羁旅行》中有“十日一理发,每梳飞旅尘。”很长时间都懒得梳理一次头发,而且每梳都尘土飞扬,一副蓬头垢面的狼狈像。
我们姑且不说和尚,他们目空一切。也不说演员,他们剧情需要。我知道,头发就像山上的树,茶壶的盖子,多多少少还有些装修的味道。
其实,剃光头的好处还是很多的。一是省水,光头十天半月也不用洗头,每天洗脸时用毛巾在头上一抹就行;二是省钱,可以减少剃头的次数跟买肥皂的钱;三是省时间,不用因为打理头发而花掉很多时间。尤其在炎热的夏秋季节,没了头发的遮盖,别提有多爽,更不用担心头皮生痱子长虱子。
在今天,光头竟然成为一种时尚,其代表人物就有陈佩斯、孟非、乐嘉、葛优、徐峥等,他们的光头形象已深入人心。人民公敌蒋介石,这老小子在任何场合下,都顶着个光脑壳兴风作浪,说东道西,他的光头形象又让人们深恶痛绝。管他孰是孰非,光头是早已存在的事实,它那熠熠的光亮也将照耀我的暗夜。
来源:红网新宁站
作者:李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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