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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乡的草垛

来源:红网新宁站 作者:杨明 编辑:redcloud 2020-09-20 20:16:4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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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固执地认为:家乡田野上的草垛,就是守护田园的一个个精灵。

  草垛,是用收获稻谷后的草帽子晒干了一个个堆积起来的。那个时候都种双季稻,早稻收割时因为要赶下一季,就把没晒干的草帽子早早拉回家,在门前的晒谷场四周杂乱地排列着,让它们继续享受阳光的爱抚;或者将它们搭在篱笆上、废墙上,远远望过去仿佛一队队运动员正在进行跨栏训练。只有晚稻收割后,被草帽子霸占的田畴变得空旷和辽阔,那一列列的草帽子就像一队队战士,纵横交错。当草帽子被阳光吸干水分褪去青绿色,农人们也进入农闲时节,正是堆草垛的好时候。那时,家家养着一头牛,到了冬天百草枯竭只能喂些干稻草;户户都喂着几头猪,寒冬腊月需要垫上稻草保暖。垫过牛栏猪圈的稻草是上等的农家肥料。为保存草料,才有了草垛。草垛的历史长得发黄。

  堆草垛是我们这帮孩子们最爱的事儿。在田里选个地势高点的地方,用锄头把地刨平,就把草帽子一个一个堆起来,要堆成一个圆,再一层层叠加上去,直到把附近的草帽子都搭完。草垛越堆越高,站在草垛上的孩子,就像站在一堆棉花上,脚下柔柔的绵绵的,在上面肆无忌惮地劈劈腿,甚至还可以打前空翻后空翻,反正没有大人在身边管束,自由自在随心所欲。那个草垛就是你个人的舞台。随着草垛的升高,你会发现自己以前没有发现过的世界和风景,比如你会感到自己跟那朵调皮跑过来的白云更近了,只是伸手一抓的距离,甚至会觉得白云是系在你胸前的飘带吧。你居高临下看你的玩伴,他们都矮小了许多,那个平日里依仗着身高和年龄大的哥哥,现在都被你踩在脚底下,这个时候他没有什么可威猛的,你甚至可以小觑他了。哈哈,你可以暂时的狂妄起来,做一做中国式的唐吉歌德。 草垛越码越高时,递草帽子就成了问题。于是,我们找来父亲的扦担,用它把草帽子一个个叉住顶上去,草帽子就像生了脚能行走起来。有时候,我们也会把它向上抛起来,这还真是个技术活,有的草帽子不听话升腾到在半空中就散架了,天女撒花般四散开去,需要重新拾掇起来扎好,既费时又浪漫力气,叫“扁担无扎,两头失塌”。一个草垛的高矮就由它附近草帽子的多寡决定的。你会发现草垛总是高低不同散落在田野里,就像春天长出的一茬茬蘑茹,沐雨经雪。

  “我怀念静静的场院和一个一个的草垛。在望着大月亮的秋日的夜晚,我怀念那些坐在草垛上的日子,也许是圆垛,也许是方垛。那时候,天上一个月亮,灿灿地,就照着你,仿佛是为你一个人而亮。你托着下巴,会静静地想一些什么,其实也没想什么,就是想……多好。偶尔,你会钻进谷草垛里,扒一个热窝儿,或是在垛里挖一条长窖儿,再掏一个台儿,藏几颗红柿,等着红柿变软的时候,把自己藏起来,偷吃着。更有一些时候,外面下雨的时候,你会睡在里边,枕着一捆谷草,抱着一捆谷草,把自己睡成一捆谷草。”读着当代著名作家李佩甫老师的这段文字,就想起自己跟草垛的种种联系,觉得这段文字清爽和可爱。

  记得草垛是玩捉迷藏游戏时最好的藏身处,你从草垛中间撩出一线缝钻进去,就像一条虫钻进萍果里,满嘴巴子是稻草氤氲的香气,周身被稻草散发出的热气蒸腾着,暖暖的生出一丝丝的躁动。当然谁也找不到你,你是游戏的胜利者。只是,你退出身时,你的头发上衣服上总会沾着草屑和泥点,那是草垛对你一往情深的表示。

  一个久雪的冬天,捉迷藏时我扒开一个草垛,竟然在里面发现有一窝鸭蛋。蛋表面被磨蹭得光滑滑的像涂了一层蜡。我们急忙从家里偷来小铁锅,架在田埂上,从草垛中抽出稻草生起火煮了一锅蛋。那些蛋真香,现在回味起来都要咂巴咂巴嘴皮子。我们还用剩余的蛋到供销社换了好几本连环画,丰富了我们贫瘠的精神生活,拓展了我们对山外精彩世界的认知。

  草垛会随着春天的走近,一圈圈消瘦下去,直到春雨绵绵需要塞水犁田而终于灭迹了。

  现在,家乡的田垅里再也见不到丛丛的草垛,农家无需养牛喂猪不用积攒草料,先进的收割设备里吐出来的都是金黄灿烂的稻谷,人们只需站在田垄上把它运送回家。那些稻草已经粉碎了散落在田里,就像我们儿时的一个个梦,空留记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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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杨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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