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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受饥饿与幸福

来源:中国崀山网 作者:新宁县电影公司周桑之 编辑:redcloud 2012-02-27 16:57:5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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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父亲有个特点;不管吃什么东西都像是在品尝皇宫美食,谁见了都会食欲大增,想亲口尝一尝。特别是当他吃西瓜、梨子之类的水果时,那两排能咬破天、像挖土机一样的牙齿狠狠地一“挖”,马上就出现一个“天坑”。接着他便打着包口“嗦嗦嗦嗦”地嚼起来。由于压力的作用,汁水伴随着清脆悦耳的响声从牙齿缝里流了出来,一直流进他的脖子,让他半天都感到不适。这不仅仅是果汁流进脖子的原因,还有,因为他的胡子太长,汁水在进嘴之前必须经过胡须的扫抹,所以进嘴之后的水果都会留下胡须的盐味。不过尽管他觉得有点不适,但他还是把吃水果的最佳状态发挥到极致。

  每当我挑食选菜不想吃饭时,他总是先用手拈起一块菜快乐地往嘴巴一投,像一只馋猫抓住一条鲜嫩的鱼,生怕他重新跳回水中,“吧唧吧唧”地嚼起来。尽量用他那悦耳的天籁般的声音,把食物分子中的香、甜、清、脆渲染地淋漓尽致。然后用骄傲的舌头把沾在嘴角和胡子的油汤卷进嘴里,顺便舔干净他那象猫爪子一样的手,紧接着庄严地发表起感言来:

  “你们这一代人真是太幸福了!我们小时候连饭都吃不饱,还讲什么菜哟。每天放学回家都是饿着肚子去拾柴火、扯猪菜。唉!你们这一代真是太幸福了······”

  他边说一边叹气,像一个头痛病人,脖子在双肩之间晃来晃去。很显然,幸福在父亲的概念里仅仅只指能吃饱饭而已。

  为了感受到幸福,我决定先感受一下饥饿。

  一个星期天的早晨,我起床洗漱后有意不吃东西就跑步到里县城几公里外的柳山去晨读。

  柳山,像手臂一样的堤岸愉快地托起一片树林,使人感到亲切,树林边是一片绿色的草地,草地上开满了野花,清香扑鼻,偶尔会有蝴蝶飞来飞去。空气格外清新,树林在用它那绿得心醉的童话,宣告着人类生存的自然法则。

  我在堤岸上一边走,一边朗读,尽量使自己的朗读声与这优雅的气氛不出现逻辑错误

  “happy(幸福的)”

  “······”

  “The time is to have lunch. (该吃饭了)“

  “······”

  不知不觉一小时过去了,我的肚子开始“咕咕”地叫起来。我没有理他,因为我已经陶醉在这迷人的气氛中。又过了半个多小时,肚子叫得越来越厉害,一种氧酥酥的东西开始在我的胃里撩来撩去。直觉告诉我,我饿了。于是我一边寻找饿的感觉,一边开始往回走。

  我顾不得回家,马上找了一个面馆准备吃面。面馆里涌满了人,由于饥饿难忍,我挤到面摊前,让香喷喷的麦子味先刺激一下我这透支的胃,出于遗传,“咕噜”一声(当然没有父亲的咕噜声那样响)。我咽下了饥饿的馋涎然后张开嘴,深深地吸一口气,让香味随着空气慢慢地从嘴里飘进食道,爬进胃里,在胃上磨、擦、撩、挠。胃在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后开始麻木,接着慢慢地失去了感觉。

  为了更深刻地感受饥饿,我决定不吃早餐。于是,我咬着牙慢慢地回到家里坐在写字台前开始写作业。少顷,我感到筋骨酥软,全身无力,怎么也看不清书上的字,不久便朦朦胧胧地爬在写字台上睡去。接近中午时,我被一阵剧烈的胃痛疼醒。这时,父亲已经把饭菜做好,吃的是令我馋涎欲滴的猪耳朵炒红辣椒。我望着那不远的餐桌上摆着的诱惑,慢慢地走过去,学着父亲的姿势,用手拈起一块猪耳朵放进嘴里;来不及多嚼,火辣辣的猪耳朵像一条带刺的泥鳅从我的喉头滑进了食道,然后在胃里上拱下翘,横冲直撞,尽管有馋涎的帮助,但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了我那像洪水一般汹涌澎湃的食欲。

  为了深刻地感受到幸福,我没有再吃。我一边看着诱人的,红得发亮的猪耳朵静静地躺在碗里,一边屏住呼吸,全力压制着由于饥饿而干呕时从食道里泛滥出来的食物分子,艰难地回到写字台前,再也无心写作业。胃越是疼痛,视线就越难从对面桌子上的猪耳朵上移开。良久,像是泡在镪水里的胃叶在阵痛中收缩、变小,一层层地脱落、溶化,胃水干返。我觉得呼吸困难,头晕眼花,冷汗涔涔地往外冒,握笔的手开始抖动,不久笔掉在地下。当我弯腰去捡笔的时候,两眼直冒金花;笔马上变成;了两支、三支·······很快又变成了猪耳朵,两块、三块······我慢慢地捡起笔来放在嘴里含着,这时我想吃。吃饭、吃面、吃红彤彤的猪耳朵、吃世上所有能吃的东西,吃它许多许多,一直吃到干瘪的食道膨胀,香喷喷的猪耳朵的黏液从口里呕出来为止。

  “嚓!”的一声,笔被我那能咬破石头的牙齿咬破,我全身松软地倒在地上,仿佛觉得灵魂已脱离了躯壳,飘在离自己这张臭皮囊几尺高的半空,看着像病猫一样蜷曲在那里的躯壳哀叹。当惊慌的父亲呼叫着向我走来时,他那句即亲切又沉重得让我心碎的话仿佛又在我耳边响起:“你们这一代人真是太幸福了!”

来源:中国崀山网

作者:新宁县电影公司周桑之

编辑:redclou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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